历时2个多月，澎湃新闻暗访多地机构、“助孕”生活基地，以及中部某省多个村庄，发现地下非法产业链在国内畸形发展，并向东南亚等境外延伸。专家呼吁应整治。
前不久,有人提出,随着生育力的下降,我国可否适当放开这种辅助生殖技术?对此,国家卫生计生委明确表示,涉及法律、伦理和社会问题,国家有关部门将继续严厉打击这种违法违规行为,以保障群众获得安全、规范、有效的辅助生殖技术。然而,记者最近却不断接到举报,不仅一直存在,还悄悄形成了具有一定规模的地下产业链。
在网络上,记者输入“”两个字进行搜索,一些服务机构网站马上就呈现在记者眼前。这些机构都在网页上公开了联系方式,有的还能自动弹出在线聊天模式,只要记者搭话,网站就会主动介绍业务。记者拨通了其中的一家热线电话进行联系。
根据机构提供的地址,记者来到武汉市的光谷广场。不一会儿,一名男子开车赶了过来,将记者带上车,直奔他们的办公地点。
机构负责人王先生:我们自己的医院做不了,我们也是从胚胎里面取样,送到有特别技术的地方做检测,检测完了以后,我们拿回来,对着检测结果来做。
来到光谷大道附近一座名叫“未来之光”的大楼下,这名男子将车停下,带着记者上到10楼,走进一个标有“鑫泰福康医学科技”的大门内,就开始向记者介绍起他们的业务来。
机构负责人王先生:有的是卵巢功能不行,取不出卵,但是子宫又是好的,就需要助孕自己来怀。还有一种是子宫环境不一样了,子宫粘连,还有妊娠高血压呀,糖尿病,这些都能导致她不能怀孕,但是她卵巢功能又是好的,那么她可以通过卵巢取出卵,做试管,再来找人。
在他们提供的服务手册上,记者看到,ABC几种套餐都是利用她人提供的卵自己怀孕,价格在10到16万元之间;DEFGH几种套餐是找人,分不包成功和包成功几种模式,价格在41万到90万元之间。
机构负责人王先生:包成功,简单一点,就是我们在2年之内,给你们(生)一个健康的宝宝,到时候抱孩子就完事了,不管出什么情况,比如说到时候孩子畸形呀,不健康呀,这些情况,通通我们来处理。
除了这些,机构还根据客户的要求,在生男生女的性别上作出选择,不过这样就得付出更高的价格。
对于这样繁琐手术的过程,机构的负责人欲言又止,讳莫如深,在记者的一再追问下,另一家位于光谷总部国际的机构负责人终于说出了实话。
机构负责人牛先生:5个月以后产检全是你们的名字,这我们都能搞,你不用担心,所有的,比如说检查,都没问题。
机构负责人牛先生:都是明的,不能说的秘密。都知道的秘密。中南(医院),没问题的,那都是我们安排的,都很熟的。
对于其中具体的主刀医生,这名负责人表示,都是三甲医院具有资质的生殖中心大夫,客户尽可以放心。
机构负责人牛先生:不营业,自己几个人投资的,不允许看的。谁都有戒备心理,因为2014年,你知道,我们672医院被查封了,672是个部队医院。
机构负责人牛先生:那也是我租的,承包的,就做了2年,你想想,一个地下的产业,谁给你曝光了,你怎么办?
因为失去了生育条件,或者不愿自己怀孕生子,一些夫妇走上了找人这条路,而由于有利可图,前来应聘的妈妈又不惜铤而走险。
机构负责人牛先生:潜江那边有个浩口镇,到那个镇上,过段时间你去看,找不到女人,全是男人,都到武汉、广州,去做了。
据介绍,这些所谓的“助孕”都是机构从网上招聘或者通过熟人中介介绍而来。机构一旦有了业务,通过观察筛选,从她们中挑出合适的植入胚胎,在着床成活后,十月怀胎,替人产子,可以获得15万到20万元不等的报酬。
机构负责人王先生:她的子宫内膜各方面都达标了,我们才能移植,移植着床了,后面就是抽血,抽血是10升的,就是鉴定她有没有怀孕,怀孕之后满一个月听胎心,哪怕是怀上了也有可能停孕、流产。那么这个时候我们就得根据妈妈志愿者的身体情况,进行保胎、吃药、安胎等等之类的,或者营养补充之类的,全方位去跟踪、去操作。
妈妈:我们那边普遍的都过来做这个。像我们来都是晚的了,前三年(就开始了),看人家都挣钱,人家回家都盖房子了,没做成功的回家还笑呢,怎么又回来了?肯定没成功。
记者对妈妈的生活环境表示了担心,机构于是就让人带着记者去他们所说的后勤基地,也就是妈妈住的地方去看看。
妈妈:这个没什么,说实话,她试管的,又不是跟别人那个。这都是她自己身体赚来的钱。就像是自己多生一个孩子一样的。
记者看到,这些妈妈都是住在机构租来的普通民房内,她们大多在20岁到38岁之间,基本上是已生过小孩的已婚妇女。对于,她们想得很简单,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生产工具,怀孕、生子,来赚取有限的金钱作为回报。
由于复杂,涉及许多法律、伦理和社会问题,我国明令禁止任何形式的行为,但是记者调查发现,无论是对于的需求方,还是的提供方,对于其中容易出现的一些风险问题,却并不是十分清楚。
由于目前处于地下状态,机构与供求双方签订的协议实际上不被法律承认,只是所谓的“君子协定”,因此,一旦出现纠纷,几方很难得到法律保障。
机构负责人郝先生:这个协议在法律上起不到什么作用,完全是一个“君子协定”。您过来做这件事情,第一肯定是要去多方面了解,信任吧,讲求一个诚信。就是说您这边是需求者,就是想得到一个健康的宝宝,是吧。包括妈妈她做这件事情,也是想顺顺利利把小孩生出来,她拿这部分佣金,咱们都希望这事情有一个好的结果。
记者注意到,近年来,一些因为出现的纠纷层出不穷。一些机构为了保证妈妈胚胎植入的成功率,不断地给她打针吃药,有的甚至每三、四个月就要尝试一次,而即使成功怀孕,还要面临流产风险。如果孕育过程中或者产后胎儿存在缺陷,双方往往就会推卸责任,甚至会发生弃婴。而对那些作出包生男孩的女来说,一旦发现怀的是女孩,就得被强行打掉。这样多次流产的后果,不仅最后拿不到应有的报酬,还有可能付出终身不孕的代价。
机构负责人杨先生:谁能保证移植进去的胚胎全部成活呢,说什么(达到)80%、90%,那不是吹牛皮嘛。
根据国家原卫生部出台的《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》,“禁止以任何形式买卖配子、合子、胚胎”,“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不得实施任何形式的技术”。因此目前开展这种手术的相关机构都是处于违法状态,相关医护人员的资质无从谈起,所使用的医疗技术和设备也无法得到保障,如果操作不慎,很有可能会出现生殖系统的感染、出血、盆腔粘连、输卵管堵塞等并发症,严重的还可能危及生命。
武汉大学第三医院生殖医学中心副主任刘平:过度卵巢刺激综合症甚至会有生命危险,血栓性的血液疾病、肝肾损伤等都可能。
专家进一步指出,还会造成超生、男女不平衡等社会问题,由于它推翻了自然情况下的传统生育模式,婴儿具有生物学和遗传学上两位母亲,这又对传统母亲的定义提出了挑战,进而带来法律、伦理上的问题。
中国医学科学院生命伦理学研究中心主任翟晓梅:这个孩子和生母是什么关系,母亲的身份如何确定,谁是法律上、道德上、权利和义务的父母,这也会引起伦理和法律问题。
正是因为容易出现问题,目前大部分欧洲国家如法国、瑞士、德国、西班牙、意大利以及日本、新加坡等明令禁止,其他如英国、澳大利亚、加拿大等地也进行了严格限制。返回搜狐，查看更多
